拿来做文摘。

 

《美洲豹阳光下》

伊塔洛·卡尔维诺著,魏怡译,译林出版社,2015.05


旅游业吸收了恐惧、神圣和神秘等所有元素,并且告诉我们如何用一些固定的、简单的仪式来代替它们。

 

我第一次发现,她的牙齿并不发出微笑的闪光,而是更适合形式本身功能的工具——也就是陷在肉里面,撕烂它,切割它。就像是尝试通过一个人眼睛的表情来读懂其想法,现在,我注视着那些锋利而有力的牙齿,从那上面感觉到一种克制的欲望,和一种期待。

 

“或许时间已经抵达终点,太阳已经厌倦了从东方升起。因为没有受害者可以供他吞噬,克洛诺斯因饥饿而死,纪元和季节都已经变得混乱。”

 

我想象着她的牙齿咀嚼着我的肉的感觉,感到她的舌头把我抬起到味觉器官的穹顶,把我周身裹满唾液,然后再把我从食管口处推下。我坐在她面前,同时觉得我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是全部,都装在她的嘴里,被碾碎,一根纤维接一根纤维地被撕裂。那并非是一种完全被动的状态,因为在被她咀嚼的同时,我感觉到自己也在对她起着作用,将感觉从她嘴里的味蕾一直传递到她的周身,她的每一下颤抖都来源于我。那是一种相互作用的完整的关系。我们两个都牵连其中,并且受到这个关系的控制。

 

我在所有被咀嚼和消化的纤维、在所有趁着太阳进食和消化的纤维中生活和死亡。

 

我们的牙齿开始以同样的节奏缓慢运动,我们用蛇一样浓烈的目光彼此对视。我们像融为一体的蛇一样,渴望彼此吞噬,同时也意识到我们正在被蛇吞噬。所有人都在消化我们,就像是不停地处于下咽和消化的进程中。所有的爱情都烙上了这种普遍存在的残忍,它抹去了我们的身体与豆汤、韦拉克鲁斯烤鱼、黑豆地瓜卷饼之间的距离。

(《美洲豹阳光下》)


权杖要握在右手,直直的。假如你把它放下,那就会有麻烦。另外, 你也没有地方放它:宝座旁边不行,那里没有茶几、托架或者凳子可以用来放一只杯子、一只烟灰缸或者一部电话。宝座孤零零的,高高地设在又窄又陡的台阶上,所有你弄掉的东西都会滚下来,再也找不到。假如权杖从你的手里掉下,那可就麻烦了。你将不得不站起来,走下宝座去捡它,因为除了国王之外没有人可以碰它。一位国王躺在地上,去捡掉在家具下面的权杖,或者是王冠(假如你弯下腰,它很容易从脑袋上滑下来),那可是很不雅观。

 

总之,一旦带上王冠,你最好不论日夜都坐在宝座上不要移动。你之前的整个生活只不过是等待成为国王。如今,你已经成为国王,你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统治了。那么,除了这种漫长的等待,还有什么是统治呢?等待退位的时刻,等待你必须放弃宝座、权杖、王国、脑袋的那个时刻。

 

总之,你会唱一支美妙的歌,没有人会听到你唱歌,听到你的歌曲,或者是你的声音。他们要听国王唱歌,用听国王唱歌的那种方式迎接从高处传来的东西。这仅仅意味着高高在上的人和下面的人那种一成不变的关系,别无其他。即使是她,你的歌曲唯一的对象,也不会听到你的声音。她听到的不会是你的声音。她会僵硬地弯着腰,脸上带着标签上注明的微笑,这个微笑掩盖了事先想好的拒绝。

 

不过,也许待在这下面的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在上面,坐在宝座上,头上戴着王冠,手里握着权杖。那你呢?你难道不是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囚徒?假如你们中的每个人都认为听到的是被回声一遍遍重复着的自己的声音,而不是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么又如何能够在你们之间建立一种对话呢?

 (《国王在听》)

 

我要求奥蒂乐夫人做的,正是凭借她的实际经验,为一种我既不能忘记,又无法让它留在记忆中而不褪色,但是曾经给我的嗅觉留下深刻印象的味道命名。我们要抓紧时间,因为即使是在记忆中,香水也会挥发。她们让我闻的任何一种新的香气都与那种香气不同,并且专横地使记忆中的那种已经不存在的香气变得更加模糊,使它沦为一道幻影。“不,比这个更强烈……我是说更清新……不,更浓……”穿梭于各种类型的香水中间,我迷失了,再也辨认不出我的记忆遵循的方向。我只知道,在这个味觉的长河中间敞开了一个空洞,一个隐藏的皱褶,里面就隐藏着那种香气。对于我来说,它就代表着一个女人。

 

我从一个姑娘的皮肤闻到另一个姑娘的皮肤,寻找那个失去的皮肤,它与任何其他的皮肤都不同。

 

对于每一个女人的皮肤来说,都有一种能够激发其香气的香水,如同音阶上的一个音符。这个音阶由一系列的颜色、味道、气味和柔软构成。

(《名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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